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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君墟”和老街坊的不舍情

2017-6-21 07:31|原作者: 南方都市报

  “靓姨,菜心两块五一斤,要买多少啊?”

  “卖菜强,我经常帮衬你,两块二都行啦。”

  “看你那么美,卖给你了!”

  这样的讨价还价场景,每天都会在这个老城区最大的菜市场———普君市场上演无数次。老佛山人习惯把这里叫做“普君墟”,这是一个浸润了古老市井味道的称呼。档主和顾客,早已形成了独有的默契,短暂的交易,成就了各自的生计和生活。

  还有那写着蔬菜名称和价格的硬纸板、挂着塑料袋驱赶苍蝇的小风扇、“不甜不收钱”的承诺、“低价卖完早回家”的吆喝……均记录着佛山最市井的一面。

  6月8日,禅城区国土城建和水务局发布了《禅城区岭南大道北延线项目土地和房屋征收范围公告》,普君市场一半区域被纳入征拆范围,让路于新道路的建设。

  当街坊情怀遇上城市更新,这个最接地气、最能反映佛山人日常生态的墟市,将继续上演怎样的老佛山故事?

  精明眼

  “长途跋涉”采买就为省点钱

  一个大雨过后的早上,邓翠兰带着她的小拉车,在顺德陈村一个小区门口登上了156路公交车。从顺德陈村出发,穿过南海,来到禅城要走14个站,在市十中的车站下车,步行500米才能到达普君市场,她要为一家四口采购一日三餐的食材。这条线路,她每两三天就要走一次。

  邓翠兰在普君南片区曾住了近30年,普君市场对她而言,是新鲜、平价、品种多的代名词,还是日常生活的必需。7年前,普君片区改造,她全家领了每平米6000多元的拆迁补偿款,搬到了顺德陈村。日前《岭南大道北延线项目房屋征收补偿安置实施方案(征求意见稿)》发布,与她家几乎同一地段的楼房,每平米最高可补14080元。

  每月领着固定退休金的兰姨,感叹着眼下的物价,便毅然放弃了小区的超市,长途跋涉回到这个平价市场里。这是她对生活最精准的算法:“一斤菜能便宜1块钱,一斤肉能便宜2-5块钱,水果比其他市场便宜一半,还有各种干货,一天算下来,全家至少能省20块。”

  和很多老佛山人一样,兰姨习惯把普君市场称作“普君墟”,这几乎是老一辈口口相传的名字,其实可以追溯到明朝。

  依据《忠义乡志》,旧时塔坡岗附近有一座供奉东岳大帝的普君庙,香火鼎盛,闲暇时佛山人开始带着自己的土产进行物物交换。到了明天启七年(1627年)普君墟形成,墟期为一六日,除了摆卖瓜果、猪肉、鱼、杂货和副食品外,以绸布店、布摊为多,其次还有酒、米、菜籽等店铺。

  随着普君墟的日益繁盛,专业细分的市场开始出现,普君墟开始形成蓑衣街、京果街、线香街、塔坡街四大街;大街内还有风箱、牛肉、卖箩、面粉等以商业类目命名的小巷,当年繁华之景可见一斑。

  1991年,普君墟搬到现在的普君西路64号,有了全新的“实体店”。而在兰姨和众多佛山街坊眼中,普君墟,不仅仅是路边上那栋挂着“普君市场“四个陈旧金漆大字的建筑物,还包括了后面两个普君南综合市场、南苑小区市场,以及周边临时商贩组成的“流动”市场。

  拉着小拉车,兰姨熟门熟路地穿梭在这连片的农贸市场里,她熟悉每一条小路,她清楚蔬菜、肉类、鱼、家禽、水果、熟食、杂货、衣鞋区域的分布。“卖菜强的菜,是连州拿货的,特别好吃”、“鱼佬卖的鱼最生猛,女儿最爱吃”、“买西瓜要来阿珍的档口,她专门给你挑的,一定甜”,兰姨甚至有了自己专门的采购攻略。

  新规划

  平价市场面临征拆

  “阿兰,你又来买菜啊?前面那档桃子便宜又新鲜,你买了吗?”拉着被瓜果肉类塞满了的小拉车,兰姨从大铁棚里走出来,被老街坊叫住了。两人就在路边,在市场吵闹的背景下,轻松地讨论起今天的菜价,甚至家长里短。

  短暂交流后,两人知道了哪家菜档会多送一棵葱、哪家新开的包子铺有打折优惠,而后继续各自的采购。这样的场景,每天在这个客流量达1.5万人的老城区最大的农贸市场上演着。

  庞大的客流量,是让普君市场成为这个城市老城中心的关键,但也给原来的规划道路带来负荷。周边片区和交通规划因而不断改变:卫国路、岭南大道、普君西路的“T”字路口成了这个节点中最繁忙、最复杂的路口之一。2011年,这里实行了交通管制,普君西路车辆不再允许转入岭南大道;普君市场前的普君西路也在拥挤的人流、车流中不堪重负,成为交通瓶颈。2014年底,该道路实施改造,双向四车道道路拓宽至双向六车道。此外,广佛地铁开通后,普君北路站就在此,往来的人流更密集了。

  这一切,均围绕着普君市场所在的片区进行。周遭的纷扰从未动过市场分毫,今年的这次改造或许是个例外。

  6月8日,禅城区国土城建和水务局发布的《禅城区岭南大道北延线项目土地和房屋征收范围公告》与《禅城区卫国路东延线项目土地和房屋征收范围公告》称,禅城将实施普君南节点改造三年行动计划,并启动卫国路东延线与岭南大道北延线这两个项目建设的土地和房屋征收工作。

  根据规划,岭南大道北延线为一条全新建设道路,自岭南大道北—同济东路口起,整体呈南北走向与普君北路相接为终点。另一条规划建设的卫国路东延线,则落在兆祥路与新风路之间,与岭南大道北延线呈十字相交。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岭南大道北延线项目土地和房屋征收范围图,老普君市场、普君南综合市场等部分区域也被纳入了征拆范围。凭借岭南大道北延线的建设,禅城老城区内交通拥堵得到疏通,现有的岭南大道亦会真正成为佛山的又一条南北交通大动脉。

  人情味

  拥挤砍价中拉近彼此距离

  “菜心2.5元”、“油桃5蚊2斤,包甜”、“越南拖鞋10蚊”……普君市场里,档主习惯用大小不一的硬纸片写上货品的名称和价格,放在货物上方,让顾客一目了然。

  更热烈的方式出现在熙攘的水果摊档里。这边高喊着“五蚊两斤”,那边大呼着“两蚊半一斤”;最角落的档口里,还有人挥着硬纸板、站在台子上吆喝着“全市最平,大甩卖!”旁边的档口,现场切开一个香喷喷的蜜瓜,橙黄色的果肉带着丰润的汁水,让疑惑的顾客亲自体验,一边嘴里还喊着“甜过初恋的哈密瓜”。

  兰姨的女儿晓欣,从前很抗拒这种“买东西像不要钱似的极度拥挤感”和“讨价还价的低效率”。对于追求购物环境的她来说,更愿意选择超市。

  “熟人与熟人之间、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间,在这里都可能产生‘催熟’变化”,她乐意接受这种变化。几年前,晓欣难得来普君市场买水果,当苹果称好了准备付钱之际,旁边一位素不相识的大妈凑了过来,对着档主说:“小姑娘也买那么多,我也买那么多,老板便宜点卖啦。”

  晓欣当时被吓住了,而大妈一直神态自若地与档主讨价还价。最终,她省下了6块多钱。付完钱,大妈还在旁边教她砍价招数。“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能在这里感受到莫名的亲切。”晓欣说,她认可了这种可以毫无芥蒂随意交流的人情味,也渐渐找到在拥挤和砍价中滋生的生活乐趣。

  便宜、新鲜、品类多,那是关乎佛山人生活的选择。而老街坊、互不相识的顾客,彼此的招呼、短暂的交流,则是这片吵闹、闷热的市场里所承载的烟火。

  个案

  卖了20多年菜,养大两个娃

  “40来岁以下的叫靓女,50、60岁的叫靓姨,60、70岁的男的叫靓叔。”在普君南综合市场经营一个菜档的陈有强,练就了生意“口才”———“最紧要口甜舌滑”,嘴巴甜,顾客自然愿意多交流,生意也容易做成。

  对于在普君市场卖了20多年菜的强哥来说,这里是他们一家四口的生计来源。他最初在普君西路路边摆临时摊,之后在老普君市场租下一个档口。几年前,又为了更便宜的租金而搬到普君南综合市场。在普君墟流转,但熟客总能找到他。“菜佬”、“卖菜强”都是熟客们给他的称呼。

  强哥听闻普君市场要征拆的消息,是在一个闷热的上午。当时,普君南综合市场的大铁棚里高达36℃,他赤裸着上身,一台小风扇在身后缓缓转着,仍止不住汗水。他忙着招呼档口前的顾客,为了几毛钱的差价讨价还价,妻子拿着喷壶,往青菜上喷水,以保持新鲜度。

  “除了卖菜我什么都不会,市场要拆也没有办法,只能重新找地方了,总能赚到钱的。”强哥有点无奈地说,之前也说过要拆,但私心希望这次也是“狼来了”。对于现实,他总是显得很乐观,“2010年左右,普君南片区拆迁改造,一批老街坊都搬走了。当时担心会不会影响生意,但后来熟客又都回来了,很开心。”

  靠着夫妇俩的勤奋,这些青菜养活了强哥一家四口:扣除每月600元的租金,夫妇俩大概能挣下5000多元。大儿子16岁,在乡下念完初中来到父亲的菜档帮忙,小女儿11岁,在佛山读小学。他们一家租住在市场后面的居民区里,见证了这个片区、这个市场的每一次变化。

  在强哥心里,普君市场的兴旺依托于熟人社区,大家喜欢这个市场,对这里有感情。

  最新播报

  原址500米范围内划定安置区域

  6月19日,禅城区国土城建和水务局发布了《岭南大道北延线项目房屋征收补偿安置实施方案(征求意见稿)》和《卫国路东延线项目的房屋征收补偿安置实施方案(征求意见稿)》(以下统称征求意见稿),并公开面向社会征求意见。

  征求意见稿提出,对项目涉及的土地和房屋岭南大道北延线和卫国路东延线两项目的住宅类房屋征收补偿,对于住宅类房屋,货币补偿最高合计为14080元/平方米;非住宅类房屋,将提供停产停业等补偿及奖励,一次性给予6个月租金作为补偿。

  “这次拆迁涉及到普君市场570个商户和108户住户”,禅城区土地和房屋征收中心副主任李浩民表示,普君市场构成复杂,除了老普君市场的建筑,还有普君南综合市场、和八鑫市场两个临时大棚,以及南苑小区市场。这次拆迁保留老市场的海鲜市场、普君南市场一部分,以及南苑小区市场,“相当于拆掉整个市场的一半,保留一半”。

  李浩民表示,征收补偿安置实施方案已经进入征求意见阶段,将会为居民和档口租户进行解释和答疑,预计于7月底动迁。而在普君市场征收范围的500米范围内,将划定一个统一区域安置档主,解决市民和档主的生活、生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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